萧桓心一沉,蓦地回头。
霍珺宁正如小时候那般趴在围墙上。
多年前的无数次,她都是这般,趁着国子监休沐的空挡过来,给他带些吃食点心,问他过得好不好。
围墙很高,即使她武功骑射样样精通,还是免不了栽跟头。
萧桓心疼地不行,每每嘴上说着不要她来,可还是会在第二日期盼。
现在,时隔十年,霍珺宁又一次翻过了这道围墙。
只是与从前不同,她不再栽跟头,也什么都没有带。
霍珺宁来到萧桓面前,还未开口,就被萧桓打断。
“私闯后宫可是死罪,郡主来这里做什么?”
冷冷的声音拒人千里之外,霍珺宁顿时一噎,对上萧桓的视线。
平生第一次,她发现萧桓的眼睛很好看,如同星河。
眼底却无波无澜,像精美的瓷瓶,却是毫无生气的死物。
心中有异样的情绪交叠翻涌,霍珺宁紧声开口:“阿桓,跟我回去吧。”
一天时间,已足够她已经查清原由。
两国现在刀剑相向,和亲的确是最好的选择。
牺牲一个皇家不受宠的王爷,就可换千万将士平安,边疆免于战火,任谁都不会拒绝。
可为什么,是萧桓,也只能是他。3
“你自幼被关在这里,从未享过什么福,凭什么一到和亲之事,又要将你推出去。”
“并且名义上是和亲,实则去燕国为质,两国积怨已久,我是担心……”
霍珺宁心疼得发紧,拉住萧桓的手,在他掌中放下一颗药丸。
“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假死药,服下便可隐了脉搏心跳三日,待瞒过众人,我将你接回来……”
她细细说着,将所有可能都规划到,万事俱备。
却被萧桓打断。
“霍珺宁,我不走。”
霍珺宁瞬间止了声,愕然看着眼前的人,才艰难吐出两个字:“为何?”
她不明白,萧桓为何不愿意走。
“你可是怕会被发现?不必担心,我已打点妥当一切,只要你跟我走,我把你带回去藏起来,再也不要回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。”
霍珺宁说着,要去拉萧桓的的手。
她本以为萧桓不愿意,使了十成十的力气,却紧握住一只冰凉的手。
萧桓没躲,任由她拉着,说出的话却如五雷轰顶。
“郡主误会了,无人强迫本王,是本王自己要去和亲的。”
霍珺宁瞳孔震颤,看着萧桓,眼底是不可置信。
“真是你自请的?”她问。
萧桓回头,看着萧条的院落。
比起在永安候府饱尝冷眼,还不如去做个和亲的人质。
身处谷底,哪怕再泥泞逼仄的路都是救赎。
至少,他感受到了父皇十多年来唯一一次父爱。
“去和亲又如何,在冷宫又如何,我的处境不会比现在再差了。”
一句话,却似利箭将霍珺宁的心穿透。
手中握着的那只手那么凉,他身上的衣衫那么单薄,整个人瘦得像一张纸,风吹都能吹散一般。
她怎么将他养的这么差?
差到他宁可去做人质都不愿留下?
心簌簌而痛,霍珺宁颤声开口:“阿桓,我从前对不住你,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“郡主不必再说了。”
她着急着补偿,可萧桓却不愿再听了。
他回头,看着小春收拾出来的一箱杂物,轻声开口。
“本王不会告发郡主私闯后宫,这些都是从前郡主送来的东西,还请郡主带走。”
心中涌出些委屈,萧桓抿了抿唇,半晌才吐出最后一句。
“霍珺宁,那日小年夜宴,我听见你与太子的话。”
“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吗?”